兩個老男人的熱情對話柯慈與保羅 ‧ 奧斯特

兩位令人景仰的文學大師因長信對話，將現世政治、文壇以及個人的喜好看法開誠布公，讓讀者得以接近文學大師的睿智心靈，但最令人羨慕的，可能是能與畢生知己共話之感。

文／鴻鴻

一個六十八歲，一個六十一歲，一個是二○○三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南非小說家柯慈（J. M. Cotzee）；一個是橫跨電影與文學的美國小說家奧斯特（Paul Auster）。在一個即時通訊極為發達的時代，這兩個老男人卻展開長達三年的熱切通信。他們選擇用郵寄、傳真互寫長信，這可不尋常，只緣於他們是惺惺相惜的同行。一如他們的書信集題目《此刻》（寶瓶出版），讀者就像與這兩位飽經世故、睿智而偏執的心靈共乘長途火車，聽他們不眠不休地暢所欲言在小說中不便和盤托出的，對現世政治、文壇、以及個人愛好的看法，分析歧見，深入交手。這是 讀者如你我在現實中絕不可能的機遇。

柯慈是個銳意革新的小說家。在近作《凶年紀事》中，他把每一頁橫切三塊，上軸是一名老作家對世界各種觀念的激烈看法（「論民主」、「論恐怖主義」、「戀童癖」……），中軸是老作家寫他與一個年輕洗衣婦的互動，下軸是洗衣婦的自白；議論和不同觀點的敘事同步進行，激勵讀者改變閱讀習慣，也讓理性與感性的對照更興味盎然。保羅‧奧斯特則擅長描寫人生的轉折，往往從一個人失去(或放棄)所有、無家可歸開始，如何在逆境與漂泊中領悟生命的奧義；在他的小說裡，每個人常有兩三回「改頭換面、重新做人」的奇妙機緣，激勵讀者擺脫束縛，重新思索自己的人生。

他們就像典型的老男人，熱中談論政治與社會，且不乏激烈而正中要害的見解。如奧斯特談美國教育：「每個人都承認教育制度出了問題，每個人都知道大多數學生程度不夠，每個人都明白民主制度的未來寄託在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民大眾，但每一次教育改革看來都只把情況弄得更糟。我提的解決方案：找來素質更高的老師。但要怎樣才能找到素質更高的老師？付他們像律師、醫生和投資銀行家一樣高的薪水，這樣，最有資質的學生就會馬上開始選擇以教學為事業。要打平多出來的支出方法很簡單：砍掉許多多餘的武器計畫和削減軍事預算。」這豈不簡直在講臺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