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寂寞誰人知？

 

我對「寂寞」最深刻的印象，是當年在美國求學的萬聖節夜裡，

偌大的女生宿舍只有我一人，家人遠在千里之外，

面對的是查不完英文生字的教科書，想著、想著，眼淚就「想」出來了。

您也有過寂寞的感覺嗎？

文／吳娟瑜

當年媽媽尚未失智時，偶而會從大弟家打電話找我。接到電話時，我們雖只是閒話家常，但至少聽得出來她老人家很欣慰有子女陪她聊天。

偶而沒接到電話時，同住的二兒子也會跟我說：「媽，剛才阿嬤打電話來，她說沒事。」既然說沒事，我有時忙著家務也就忘了回覆。

但等到媽媽失智後期，根本連我都忘了，她又如何打電話給我？有幾次，我試著call她，電話鈴聲在遙遠的彼方不停地呼喚著，可是沒接就是沒接。

如今，我想念起媽媽時，才感受到當年她打電話找我，卻找不著人的心情，那時她老人家是感到失望、生氣，還是茫然呢？

寂寞來作伴

一位多年前的舊識，我們彼此不相熟，但是在活動會場偶爾相遇，也是挺欣賞他。

2年前有了他的消息，他卻成了社會新聞版的「海上浮屍」。我無法想像一個人的寂寞有多深重，可以讓一個年長者下定決心坐上最後一途的客運車，又在昏黑的礁石坐了許久，再決定走進海水中。

當時，他在想些什麼？他有懊悔的往事？還是他想用如此激烈的手法，告訴周邊的親友：「你們有注意到我的寂寞嗎？」

我知道他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他為家庭付出了畢生的精力，他為工作盡心盡力，可是到頭來，他卻無法忍受只有寂寞來陪伴，只有孤單常來往，因而……

我對「寂寞」最深刻的印象，是當年在美國印地安拿坡里斯大學唸應用社會學碩士時，萬聖節夜裡，偌大的女生宿舍只有我一人，家人遠在萬里之外，我面對的是查不完英文生字的教科書，想著、想著，眼淚就「想」出來了。

我最孤深的寂寞也不過如此，等到回抵台灣，日子又在演說會場、家裡、電影院等地打轉，寂寞又成了遙遠的名詞。

進入了第三人生，我儘管自認瀟灑，但是事實就是事實，我不想像媽媽在記憶中迷途，也不想像那位舊識一樣走向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