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姨的臺式紅燒肉

文‧攝影／袁皖君

陳阿姨的精神樣貌其實都還帶著年輕的氣息，雖然是民國二十五年出生，但她的樣子看起來卻沒有像許多老年人的面容上，有著那掩不住的滄桑感。只要她一牽動嘴角微笑，就會露出兩個活潑的酒窩，但她卻一直謙稱自己年紀大了，照相都不好看。

本省大家族之女　受良好教育成長

請陳阿姨回憶過往，她直覺地回答我：「年紀大了，我對很多事早就不太記得了。」但從童年出生地開始講起，那段時光彷彿瞬間回到眼前，有些點滴卻也在訪談之間，被她靈光乍現般地清楚描述出來。陳阿姨是道地的本省人，閩南籍，幾代居住在臺中市，出生時的臺灣還在日本人的統治之下，陳阿姨憶述當時的日本兵都住在自己的軍營裡，與一般臺灣老百姓幾乎沒有什麼接觸，「因為我們家是大地主，我父親一直沒有找工作，他那時候愛跟日本人玩在一起，常常坐他們的車子去兜風。所以我們家裡的人都不喜歡他。」父親是她口中的敗家子，而母親則是彰化的大戶人家之女，陳阿姨在這個大家族的背景裡，得到相當好的照顧與栽培而長大成人。

日治時期戰亂多　舊臺中記憶猶新

我很好奇那個年代的臺中究竟有什麼樣貌？陳阿姨回憶：「臺中那時候街道不大也不多，到處都是農地，我們住的地方就是小鎮中心，旁邊是一塊塊田地，當時大家都是種田的，我們家就把田地租給人家種田。

以前成功嶺是跑馬場，日本人有他們自己的地方，可是他們對我們很不好，規定很多，有時抓到那些犯規的人就在大街上打巴掌、罵人。日本老師也對臺灣學生很壞，做錯事就打頭。那時候要打仗，也是抓臺灣年輕男生走，很多少年被迫坐上火車去從軍，我們都知道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了，所以就站在月臺上跟他們揮手道別，很多母親都在那裡送走自己的兒子，非常傷心。

日本人平常規定臺灣孩子只可以讀醫，完全不可以碰政治，因為怕讀了政治以後，人民很難控制。她提到有一次來臺灣幫忙打日本軍的美國軍機被槍砲射中迫降，結果被村民誤認是日軍，所以把飛機包圍起來想要毆打駕駛，誰知機門一開，走出一位金髮藍眼的美國人，結果這個駕駛被日軍帶到警局裡盤查，是她對那個嚴肅時代的一點趣味回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