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戲大師陳錫煌　臺灣傳統布袋戲最忠誠的知音

左鄰右舍拉著板凳聚集於廟前，在繡布雕花的彩樓前搶好位子，等待鑼鼓齊鳴，精采布袋戲上演。臺灣人或多或少都看過傳統布袋戲，它是廟會中最熱鬧歡騰的表演，更是少年時的奇夢異想，多少民間軼事都是從手掌大的戲偶看來，也許笑看過後，觀眾只當它是場戲，但卻是陳錫煌傾注一輩子的生命展現。

文／林綺珊‧攝影／劉威震

年過八十的陳錫煌師傅，是臺灣傳統布袋戲大師李天祿的大兒子，更是現今唯一擁有傳統布袋戲藝術、古典戲偶道具製作，兩個國家國寶級認證的布袋戲大師。

父親是恩人　也是敵人

採訪當天，他一身素衣，正低頭熟練地製作戲偶盔帽。他對於戲偶的每個配件都不馬虎，最讓人嘖嘖稱奇的，絕對是陳錫煌扮演生、旦、淨、末、丑時的每個動作和表情，深怕一個眨眼就會錯過任何細膩神韻。藏在戲偶裡的手指透過戲偶活了起來，所有力道精準到位，動作拿捏得爐火純青，完全沒有因為歲月而遲鈍，反而跟著時間累積更多的體悟。

然而，陳錫煌卻曾經認為自己不是吃這碗飯的料。從小，他看父親李天祿演布袋戲，喜不喜歡還不知道，卻看著、玩著就學起來了，陳錫煌說：「我爸爸沒有教我，因為他每天起床吃過早餐就出門演布袋戲，演完都晚上十一點多了，回到家洗個澡也要凌晨一、兩點了。」陳錫煌想要請父親教也找不到時間。

就這樣，所有東西都要自己琢磨，也許李天祿看出他有潛力，在陳錫煌不到二十歲時，便叫他做二手，負責請偶、操作戲偶的動作。但是，戲偶的角色之多，腳本也很可觀，陳錫煌常常演一演就忘了下一個要出場的是誰，這時李天祿就會狠狠瞪著他，不瞪還好，愈瞪陳錫煌心愈慌，戲偶動作亂演一通，李天祿一怒之下，直接拿著戲偶，用木頭做的頭用力往他頭上敲。

陳錫煌說：「演一演太討厭了，我就跟爸爸說，這種工作我不要做了。」李天祿氣到隨手拔起鼓架追著陳錫煌戳，這是陳錫煌最叛逆的時候。

在他的記憶裡，李天祿是嚴父，更是嚴師，無論對錯，都不會明確說明，只能自己想辦法，「就是要讓你動腦子」，造就今日的布袋戲大師。為陳錫煌拍攝紀錄片《紅盒子》的導演楊力州，為這對父子下了最好的註解：「他出生後除了同樣成為布袋戲大師之外，沒有其他選擇了。爸爸是他的恩人，也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