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護，是一段夾雜歡笑與淚水的時光

人的大腦裡累積了這輩子經歷過的數百萬個、

數千萬個對話類型……但就算失去意識，

只要呼喚她的名字、對她說話，

大腦仍會有「我聽過這句話！」的反應。

《老媽，這次換我照顧你》島田洋七　著　莊雅琇　譯　時報文化　出版

日本喜劇演員島田洋七和他佐賀阿嬤的故事，真摯感人的情節曾感動了許多人，在最新的作品中，他為了照顧中風的岳母，全家從東京搬回佐賀，在故鄉找地、建屋，開啟充滿歡笑和淚水的14年漫長照護歲月。面臨照護親人的沉重壓力，年屆60的島田洋七沒有喪志，繼承佐賀超級阿嬤的樂觀哲學，將照護當成日常的一部分，並重新領悟阿嬤教導他的生命課題：不管你多有成就，人終歸一死，如何面對老去和死亡，端看你的心態是什麼，且看他如何展現獨特的草根性幽默，為身處同樣境況的照護者，帶來不同於心理師、醫療角度的特殊觀點。

丈母娘病倒了

1999年春天的某個深夜，家裡的電話突然響起。

「誰那麼晚還打電話來啊？」

老婆一邊嘀咕著一邊走到客廳接電話，但過了許久卻未回臥房。

我心裡納悶著，走下一樓察看，發現她正在電話前哭泣。

那通電話打來說丈母娘昏倒了，而且經醫師診斷為腦中風。

如今回想起來，病發前早有徵兆。丈母娘在腦中風昏倒前幾天，就因為莫名其妙跌倒而爬不起來，因此進了外科醫院住院治療。我到後來才知道，莫名其妙摔倒就是腦中風的典型徵兆。

而且，在醫院裡發病，反而有意想不到的盲點。

醫院裡的護士說，丈母娘在腦中風病發前並沒有吃飯。但如果是跟家人住在一起，不吃飯的話，家人一定會感到不對勁。「不想吃嗎？」只要這麼問一句，或許就能及早發現異狀。

可是，醫院的護士一天要面對幾十位病人。即便病人不吃飯，護士也只會不以為意地想：「啊，大概在睡覺吧。」我的丈母娘就是因此延誤了病情，直到晚上才發現她已經因為腦中風失去了意識。

由於我媽媽不久前才剛過世，所以我完完全全能體會老婆此刻的心情。

「妳現在立刻去機場！」

「咦？現在？」

「要是妳見不到妳媽最後一面怎麼辦？如果等到早上起床，妳才慢條斯理地想著『搭幾點的飛機好呢』妳媽可能已經走了。別再猶豫了，快點出發！」

老婆在我催促下匆忙離開家門，早上四點即趕到羽田機場。當時，佐賀機場剛啟用，從羽田機場出發的班機1天只有2班，幸好早班機還有空位。我因為有工作，無法離開東京，但是老婆可以搭一早的班機趕往丈母娘身邊。

老婆打電話來時，已過了早上10點。聲音聽起來十分沉重。

「喂，老公？我現在在醫院了……醫師說：『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核磁共振的影像上，丈母娘的大腦有一半全是白色的。醫師認為情況並不樂觀，說：「頂多撐2個星期。」手術結束後，丈母娘即轉往加護病房繼續治療，但依然昏迷不醒。

「前幾天還跟我有說有笑的……」

聽著老婆滿是無奈地說著，我也只能安慰她：「至少還能見到媽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但是，丈母娘的情況始終不見好轉。

丈母娘昏倒後一個星期，醫師告訴我們：

「今晚是關鍵時刻。」

又是令人焦躁的等待。我也無心工作，一有空檔便從東京打電話給老婆。原本驚慌失措的老婆，在我頻頻打電話關切之下，總算在電話另一頭釋出久違的笑聲：「就算一個鐘頭裡打那麼多電話來，情況也不會有多大的改變啊！」

雖然我不認為這是「笑的力量」，但是丈母娘後來便奇蹟般地恢復，轉到了普通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