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照護 開朗自在的每一天

對照顧者和被照顧者來說，老扶老是一條相當辛苦的道路，

但七十多歲的日本女性物理學者米澤富美子，儘管本身多次罹癌，

動過切除子宮、乳房、甲狀腺等手術等，卻依然保持樂觀正向，

在繁忙的研究和著作外，堅持和妹妹一同咬牙照護九十多歲的失能老母，

到底她是秉持著怎樣的信念，才能如此堅定開朗地向前行！

文字整理／陳珮真　資料來源／《93歲的老媽說：我至少要活到100歲！》（新自然主義出版）

笑的力量

我七十二歲，妹妹七十歲，兩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前高齡期」，因此說我們家是「老老照護」當無異議。不但如此，我從東京搭乘新幹線往返大阪照顧九十三歲的媽媽，所以還是名符其實的「遠距離照護」。媽媽和妹妹同住在日本大阪府吹田市的老家，我每週或隔週回去一次，每次停留三天兩夜或四天三夜。

媽媽最初只是因為退化性膝關節炎無法走路，但如今全身肌肉無力，成為自理能力最差的「要介護度五」重度患者……臥床的媽媽無論是翻身還是起床都無法自理，她白天大約二十分鐘一次，夜晚也差不多一小時一次，就會叫喚我們幫她更換汗濕的衣褲，每次為她更衣時，必須從抱她自床上坐起身開始，但我和妹妹都是身高不到一五○公分的小不點兒，光是完成這第一步驟就已經費盡折騰。讓她從床上坐起後，接著為她更換全身衣物，先是把汗濕的外衣和內衣脫下，擦拭汗水以後，再換上一身的乾淨衣裳，前後花費五到十分鐘不等。等到完成更衣的全部作業，我自己也一身汗了。

好不容易大功告成，總算鬆一口氣，回到電腦桌前繼續工作，才不過二十分鐘，媽媽又在呼喚，那一瞬間真叫人感到萬分洩氣，這時腦海中就會不由得浮現西佛斯的神話—薛西佛斯惹惱了天神宙斯，宙斯於是懲罰他將巨石推到山頂上，但每次當他氣喘吁吁推著巨石到山頂時，巨石就會滾落山下，薛西佛斯便日復一日重複推滾巨石的苦行。

為了幫媽媽更衣，我的工作被迫一再中斷，必須全神貫注、一氣呵成的作業便完全無法進行。夜裡每隔一個鐘頭就得起身一次，對我們這對前高齡期的姊妹來說實在很吃力。如果夜晚勞累，白天可以補眠，那還另當別論，偏偏這是二十四小時無休無止的工作。又如果只是一兩個星期的非常狀況，咬牙苦撐一下或許還過得去，但這可是不知要持續多少年的抗戰，怎不叫人感到前景茫茫。我們宛如過著走鋼索的每一天，不知道哪一天會一起倒下。

我一面幫媽媽更衣，一面說道：「我現在就像是在為娃娃換衣服一樣呢。」

妹妹反譏：「既然是幫娃娃換衣服，那當然是可愛的娃娃比較好囉！」

沒想到媽媽也不甘示弱，大言不慚地回道：「人家都說我皮膚好，看起來只有七十歲。」

妹妹每餐都為媽媽精心烹調營養均衡的飯菜，顧及媽媽牙口不好，食材必定切小塊、煮軟爛，處處用心。我於是對妹妹說：「媽媽每天都能吃到好料，當然不想死。」

妹妹嘴巴不饒人，吐槽我說：「如果本人一直想著要死才是有病呢！」

正在用餐的媽媽聽了差點噴飯，卻又強忍著笑，瞪眼說道：「是誰要死了！」

諸如此類一搭一唱的對話，不時在家人之間交鋒。事實上，我家目前面臨的處境，完全讓人笑不出來，但即使如此，我們也只能歡喜去做，至少試著發揮「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