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藥石罔效時

當醫師束手無策時，家人的陪伴是病人唯一的良藥，可惜很多人卻不知道這一點。

文／彭明輝

過去這幾年來我先是陪著爸爸走過兩年半的癌症末期，接著又陪著媽媽持續地面對無藥可治的硬皮症。幾年下來有個感想：當醫師束手無策時，家人的陪伴是病人唯一的良藥，可惜很多人卻不知道這一點。

爸爸從小吃慣了苦，熟稔各種雜役，又閒不下來，整天找家事做。所以他身體一直很硬朗，到八十幾歲時體能都還比我好，會一大早悄無聲息地帶著工具來幫我修大門外的紗門，到孫兒的臥房門口幫學爬的曾孫女加裝護欄─免得她趁大人沒注意時爬出臥房，沿著樓梯摔下去。所以當他發現自己一輩子菸酒不沾卻罹患肺腺癌時，完全無法相信這個可能性─尤其是一發現就已經是癌症末期，更難接受。

爸媽感情好，彼此不捨，因此爸跟媽說：「我去化療，看能不能陪妳久一點。」但爸媽都是極端謙遜自抑的人，到臺大去就醫時根本不敢問醫師問題，嘴巴裡說：「都聽醫師的。」心裡卻希望有治癒的機會，或者還有個三、五年。兩個人在單人病房裡低聲商量，我也知道他們渴望瞭解病情。因此，我開始找遍網路上各種資訊，跟實習醫師保持聯絡來理解病情，以便每次見主治大夫時都可以在簡短的交談裡知道醫師對病情最新進展的研判，然後搭配網路的資訊去自行研判有多少種治療的選擇，可能採取哪些藥物，可能會有何副作用。到後來，每次見主治醫師之前我大概都已經猜得出來新的病情可能有哪幾種狀況，有哪幾種藥物可供選擇。醫師也因為跟我解釋病情或討論治療策略時很容易溝通，因此願意在百忙中跟我討論爸爸和家屬的意願跟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