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空椅子上，思索生命的真相

演出資訊
瑞士洛桑劇院《椅子》
時間：二○一二年八月三日至五日
地點：臺北城市舞臺
劇本收錄於《伊歐涅斯柯戲劇選集》，劉森堯譯，
桂冠出版。

文／鴻鴻

活到一定年紀，我們對人生可能若有所悟。一有機會，便會跟朋友分享、甚至教誨晚輩。然而，這些道理有多麼了不起？卻並不見得。或許從前也有長輩跟我們說過，但我們根本聽不進去，現在卻希望別人能乖乖聆聽，這些我們繞了一大圈才學會的教訓。

也許我們想說的都是別人說過的。也許人生本來就免不了要繞圈圈。也我們許再說一次自己的故事，只是希望證明自己沒有白活。然而我們能證明的，說不定只是這永劫回歸的生命循環而已。

羅馬尼亞裔的法國劇作家尤涅斯科（Eugène Ionesco，1909～1994），便用《椅子》（Les Chaises）這齣戲，巧妙地呈現了這個定律。劇中一對九十多歲的老夫婦，準備了一場盛會，邀請達官顯要、社會賢達，來聽他們在生命最終階段領悟的真理。他們還恐詞不達意，特地邀請了一位演說家代勞。整齣戲便是他們不斷搬上椅子，接待貴客，直到家裡被椅子塞滿。然而，儘管他們應接不暇，觀眾卻看得分明─舞臺上除了他們自己，根本沒有別人進來過！他們只是在對空氣中想像的人物講話。當舞臺上椅子愈多、愈滿，愈是彰顯了空無的巨大。「空」怎麼能把空間塞「滿」？劇作家提供了極其反諷的視覺意涵。

最後演說家出現，老夫婦無法克制激動與喜悅，雙雙投水自盡。然後演說家開口，卻只能吐出不成字句的咿咿啊啊。難道無言以對，便是生命的意義、世界的真理？還是人類對意義與真理的執迷，只是不可能的妄想？觀眾的期待為之落空，卻從「空」中開始了自己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