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加護病房醫師的善終宣言

《向殘酷的仁慈說再見》陳秀丹　著；三采文化出版

我的母親─永恆的關愛

母親的死，
意外喚醒我們手足之情的可貴，
也讓我的女兒心智成長不少，
這應該算是一種死亡的教育。
我想死亡最深層的意義，
就是要讓活著的人活得更好。

民國八十八年九月七日清晨，我的母親昏倒在臺中家裡的浴室，先生緊急連絡還在臺北值班的我，我告知先將母親送往臺中榮總，兄姊們得知消息後，也各自趕往醫院會合。當時的主治醫師剛好是我的學長，看著電腦掃描資料，他對我說：「我們都是自己人，妳說要開刀，我一定會幫忙，但是像這種腦血管瘤破裂大量出血，血已經充滿整個腦部，若勉強開刀，因為腦內壓力大，頭蓋骨一打開，腦漿迸出來，頭蓋骨必定無法再放回去，很有可能死在開刀房；就算手術成功，也是個植物人，不可能清醒。因為我們都是熟識，也都了解治療所能達到的情況，所以建議不要開刀、不要急救，減輕病人的痛苦。」

看到這樣的電腦斷層影像，其實在學長還沒開口時，我心裡就已經很清楚了，就母親而言，在這種情況下開刀，只是徒增痛苦，不可能有奇蹟出現，我立即將母親的情形及醫師的建議告訴家人，父親和我們兄弟姊妹八人縱使有萬分的不捨，但也都願意聽從醫師的建議，也真心地感謝醫師的真誠解說。我一方面打電話給臺北的嫂嫂，請她儘速整理大廳以安放母親；一方面連絡當時的臺中榮總呼吸治療科紀崑山主任，而他也給了我很多的協助。當天下午我親自護送母親回臺北，一路上百感交集，想到前一天還打電話和母親談天，怎麼今天就變成這樣，真是人生無常啊！

回到臺北家中，全家人圍繞著母親，訴說對母親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