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過去就是原野──老頑童管管

人文底蘊總要經過時間與經驗的積累，至晚年才能熟成而顯大度；早已超越熟年之齡的詩人管管，作品蹦跳依舊，大膽的風格，即是經歷歲月輾軋過後，才能有逾矩的智慧。

文／鴻鴻

說起管管，藝文界無人不曉，他是個老頑童；年過八十卻精力充沛，寫起詩來赤子之心頑皮揮灑，讀起詩來中氣十足、唱作俱佳。他還持續演員的生涯，最近的演出作品是張作驥導演的新片《暑假作業》。

管管有位小他三十多歲的嬌妻，小名菁菁，筆名黑芽，也寫得一手活潑的好詩，還擅長設計衣服。她為管管生的兒子，也跟老爸一樣過動。一家人遊山玩水、或出席藝文活動，就像一輛四輪傳動的車，馬力強得停不下來。

評論家薩依德曾著書《論晚期風格》，舉證歷歷，說許多成熟的藝術家，最後端出的不見得是那種離世超塵的靜穆、或天人合一的圓洽，反而充滿逾矩、冥頑、難解的矛盾與憤怒。不再那麼在意世人的認可――他們早已得到了，終於可以不再孜孜矻矻追求完美的藝術，因為世界本不完美，而完美的藝術反而封閉了改變的可能性。他們的作品從而可以更大膽、更直接、更開放，也更有力量。

管管就是個好例子。但是他年輕時就已經十足的自由大膽，老來不過變本加厲。他身上看不到虛矯的「大師」身段，反而頑童般不斷開拓讀者的心胸、眼界。

因為詩人的心胸很大，大到可以經常和自然萬物對話。我毫不懷疑他就像中國古代的公冶長，可以聽懂鳥語，甚至還有花語、草語、梧桐語、影子語，而且隨時翻譯給我們聽。走在路上，我們通常只跟認識的人打招呼，但是你會發現，他誰都認識――不只那些草木鳥獸，連抽象的春夏秋冬，還有別人臉上的雀斑、自己家裡的馬桶，他都可以交朋友。